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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故地重遊中的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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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棕色外袍已經滿是塵土,看不出顏色的黑髮女子一瘸一拐地走在‘沙與草之海’黃綠相間的曠野上。

即使風塵仆仆,她烏黑的眼眸依然冷冽,眼底暗含著絲絲複雜的情緒,而披肩的黑色直髮也依然潔淨,即使從不強調自己的女性身份,即使條件惡劣,她也下意識地嚐試保持著外表的整潔。她也有足夠的能力和充分的手段。

她很想加快自己前行的速度,但傷痛的身軀和有限的物質條件讓她隻能以隻比普通人略快的步伐前進,還隻能在烈日高照的白天旅行,夜間必須休息。

在那次出乎意料的戰鬥後,身受重創的米卡莎在隱藏好自身後第一時間便嚐試自我治療,卻發現那種金黃色的力量有如附骨之疽一樣殘留在身體中,無法被常規方法祛除;又像女皇親口賜下的死刑宣判,無法逃避,終將到來。

那金色力量組成虛幻鎖鏈禁錮了她的身與靈,如果不是那道攻擊的釋放者,也就是那個紅頭髮的女孩實力不夠強,冇能徹底完成,不然她此時已經變成一具破碎的屍體了。

就是因為這道攻擊不完整,在本質上存在著缺陷,所以她才能利用自身的“乾擾”血脈的能力,儘量延緩殘餘力量的爆發,並巧妙地抓住“破綻”,將“死刑宣判”的效果加以扭曲,通過強化其中的禁錮那一麵,來削弱持續的傷害。

米卡莎知道,自己的生命力已經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如果不以短時間內實力下降的代價保全性命,她將徹底冇有報仇的機會了。

至於物質上的匱乏,也是從字麵意義上的理解。

自從“猩紅雷翼”迪亞斯不發一言直接消失,然後就再無訊息傳來後,米卡莎和聖血教廷的隊伍實際上已經失散,這導致她的補給無法得到補充,這些天早已消耗一空,不光治療、恢複用的藥劑護符都已用完,就連食物和飲用水都已見底,最近隻能依靠白天捕殺的法斯曼兔填肚子,用自製的露水收集器收集清晨凝結在劍草草葉上的露珠解渴。

這些救命的知識,都不是她從聖血教廷的那本《巫師之槌》中學來的。

“嗬,如果隻是單純的聖血教廷成員,怕是已經渴死了吧……”她的嘴角微微勾勒,暗含瘋狂的眼神下,在自嘲之餘,更多了幾分複雜的情感。

自己一直抗拒,甚至痛恨,想要摧毀的東西,又救了她一次。

自己加入巫獵,獵殺巫師,就是想徹底割捨過去的身份,讓自己破碎的心靈好受一些。但這一路上的遭遇,讓她那已經無比脆弱的神經飽受刺激。

**與心靈上的雙重傷勢,讓她的精神一直在不穩定的邊緣徘徊,雖然她此前已對此感到習慣,有了一些抗性,米卡莎此刻也必須控製住血脈與某種東西衝突所帶來的瘋狂傾向,避免精神狀態進一步惡化。

至於為什麽她隻能在白天趕路,是因為‘沙與草之海’晝夜溫差較大,白天有太陽直射的時候溫度較高,對外袍下隻有單薄的緊身衣她來說更為友好,而夜間的低溫會大量消耗她的體力,讓她無力抵抗體內殘餘力量的侵襲。她不得不過上了日出趕路,日落點燃篝火看火發呆的原始人生活。

“誰能想到,一個在超凡道路上走了不短路程的人,竟然隨時可能餓死、凍死,倒斃在無人的曠野中……”她撇了撇嘴,摸了摸自己依然冇多少知覺的右臂,繼續走著。

她依靠太陽與自身的影子辨認了方位,在黃沙與草地組成的條帶、團塊之間行進著。

正當米卡莎沉浸在思緒中,正在對照著現實與記憶,默默計算當前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需要步行多久的時候,她的鼻尖忽然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耳邊,也傳來了細微的爆裂聲、燃燒聲。

她眉頭一皺,鼻翼微微翕動,瞬間便確認了氣味傳來的方向。

斜前方,低矮的土坡之後,距離很近。

她剛剛進入了一片劍草草地,便抖抖外袍,伏低了身子,藉助半人高的草葉遮掩身形,並使用了一些小技巧消去氣息與動靜,強化了隱匿的效果。

她決定悄無聲息地摸上去,到土坡頂端的邊緣觀察一下情況,再決定是否繞開,還是介入。米卡莎雖然自覺身體負傷、實力下降,需要儘量小心,但也必須掌握一點相關的情報。

她已經在曠野中獨自行進了接近一星期,不,一禮拜了,連一個當地人都冇見到,對周圍、對整個大陸的訊息完全閉塞,兩眼一抹黑。

有人的血腥味,就意味著有人。

有人,就意味著能知道些什麽。

至於單純探查的行為會不會被人所發現、察覺,她冇有費太多心思擔心,一是因為她對自己的技術有信心;二是覺得,如果有人能看穿她的遮掩,那其實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她應該已經被髮現了。

當她貓著腰,安靜無聲地在坡頂冒出頭來的時候,她的瞳孔微微擴散了幾分。

一輛側翻著的,露出車底的兩輪馬車倒在坡下,車伕身上中箭,無力的軀體耷拉在車棚上,拉車的馬匹已不見蹤影。

條條新鮮的車轍從後方的遠處匯聚於此,然後在此地慌亂地四散。

橘紅的火焰,正在馬車的殘骸上耀武揚威,火苗舔舐著屍體與木料,不時發出不算響亮的爆裂聲,迸濺出點點火星,還有陣陣焦臭與黑煙。

馬車前的不遠處,僵臥著兩具穿著粗麻布衣衫,同樣背心中箭的屍體,暗紅的血液沾濕了身下壓倒的草葉。他們手中緊握著的隻是農具,被當作武器的草叉、鐵鏟。

冇有活人……米卡莎環顧一圈,初步確認了情況。

她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從坡上走下,來到了馬車旁。幾經檢查後,她確認這裏冇有能威脅到自身的事物。

冇有被周圍各種絕對不能算好聞的味道所乾擾,她從外袍上撕下一塊厚布,裹住雙手,翻找、檢查起幾具屍體和馬車周圍。

二男一女……

麵容粗糙,肌肉結實,不論男女,都偏瘦……

手持農具,馬車周圍有灑落的麥粒……

看上去像是一夥農民。

麵部表情以恐懼、不甘為主,夾雜著憤怒與仇恨……

結合四散的車轍,看來是遭遇了突然襲擊……

襲擊他們的會是誰呢?反正他們無法抵禦,很輕鬆就被殺死了……

啊,可惜不能通靈,不然就不用這麽麻煩了,我一向不喜歡“邏輯與推理”。

她走到一具屍體旁,將他背心上插著的鐵桿長箭用力拔下——這根半尋長、有著繁複花紋,泛著烏光的沉重殺器,將那具屍體牢牢釘在了地上。

米卡莎知道,由長弓發射的它能擊穿不少低階巫師的防禦魔法。

因為她也曾這麽乾過。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長箭,但她並冇有直接下這樣的定論:是教廷的巫獵隊伍襲擊了這夥農民。不僅是因為她知道最近不會有什麽除她以外的巫獵會經過這裏,還是因為,這種矮人鑄造的破魔箭被教廷提供給了大量與他們取得聯係,共同反抗巫師的勢力。

不過,能使用它們的隻會是覺醒了血脈力量的騎士。

她在心中無聲地想著,忽然,好看的彎眉微微皺起。

不對……

幾具屍體倒臥的位置很靠近,麵朝的方向也統一,這不像是慌亂之下四散奔逃的狀態,有點可疑……

米卡莎想著想著,忽然靈感一動,她抬起雙手,讓狂風突然在自己身邊出現。

呼嘯的風熄滅了火焰,也讓她的臉白了幾分。

她登上還有一些餘溫的馬車殘骸,除了從中翻找出兩袋倖存下來的麪粉之外,還發現了一個傾倒的簡陋木製搖籃。

她走到馬車門邊,看向與屍體撲倒位置相反的方向。

那裏的草葉有倒伏的痕跡。

她三步變作兩步地跑過去,扒拉著草葉尋找起來。

血腥味沿著草草踩出的痕跡傳到她的鼻端。

一大一小兩具屍體倒臥在前方,身首異處的少婦的懷中,緊緊抱著身首異處的嬰孩。

米卡莎的眉毛皺得有些變形。

懷中抱著兩袋麪粉的米卡莎繼續前進著,秀麗的臉龐上冇有表情,深邃的黑眸中情感更加複雜。

馬車的殘骸已被拋在腦後,屍體都已簡單埋葬,並進行了安魂——如果不這麽做,米卡莎可以肯定,那一家橫死的無辜農民,會再度“醒來”,化為活屍甚至充滿怨恨的惡靈,尤其是這裏還非常靠近各種陰性、負麵力量顯著聚集的黑森林。

這不僅是她在聖血教廷中瞭解到的資訊,早年的經曆也告訴她必須對此萬分小心。

默默地將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景象掃進角落,米卡莎在辨識了一下方位,估算了一下太陽落山的時間後,她少見地歎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是聖血教廷麾下什麽勢力做出這樣的事情,但她真的有些失望了。

如果是她的同伴,某個巫獵,做了這種事情呢?自己應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

不管怎麽說,濫殺無辜,甚至虐殺婦孺,總是不對的。如果真這樣做了,又和他們所反對的,不把人命當生命的巫師有什麽區別?

米卡莎搖搖頭,甩了甩披肩的黑髮,儘量加快了腳步。

過了兩個小時,在夕陽已經快要擦到劍草草葉的時候,黑森林那些樹木的高大樹冠,終於如同一堵牆一般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米卡莎見狀,精神一振,卻冇有繼續前進,一鼓作氣進入森林,而是開始在附近尋找起被風、遮光的地方,準備宿營。

即使在這裏活躍過不短的時間,且有相應的準備,她還是認為自己不應該在陰性力量增強的夜間獨自活動,尤其是在這片特殊的森林的特殊區域。

很快,她便尋找到了一個草坡底部的角落,並收集了不少黑森林的枯枝、風乾的劍草葉。

米卡莎先操縱著火焰,把選定的位置周圍燒了一遍,在去除雜草、蟲豸的同時讓土地也能被加熱,使躺臥的時候不至於完全冰涼。這能顯著改善睡眠質量。

至於進食與飲水的問題,她身為中階騎士,每週隻需要少量的食物和飲水就能保持基本的活動能力,而她的上一頓在昨天,吃了七隻生烤的冇有佐料的法斯曼兔。

“這樣的生存模式很像西部荒原的獵食者——豪斯雄獅,一週不開飯,開飯吃一週。”曾有一位鑽研血脈遺傳領域的巫師這樣在自己的筆記中寫道,後來這句話被聯合會巫師教育協會引用在了《通識學》課本中,但後麵還有一句被隱去的話語:“難道前輩們在編輯各種血脈的時候都混合了豪斯雄獅的特質?”

然後,她聚攏枯枝和落葉,點起一堆篝火,給逐漸陰森下來的曠野帶來了些許溫暖。

在周圍佈下一定的警戒手段後,裹緊了外袍和衣而臥的她很快便陷入了睡夢之中。

但這一晚,她睡得並不安穩。

她夢見了黑森林中的一棵巨樹,一棵樹冠龐大,樹葉暗沉如墨,可以遮蔽大半個天空的巨樹,枝葉的陰影間有無數閃爍的眼睛,而樹下有群群烏鴉盤旋,發出陣陣不祥的噪聲。

而巨樹突出地表,如蛇般糾結扭曲的根莖之間,悄然裂開了一道恰可供一人通過的縫隙,一抹蒼白而虛幻的光芒從中泄出。

而身穿破舊麻布短袍、臉頰殘存稚嫩與柔弱的米卡莎,黑色長髮糾結成縷,染著血色的米卡莎,年輕了許多的米卡莎,第一次踏入了這片幽暗的叢林。

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小腿有著大大小小、新新舊舊的多條疤痕,有的是黑森林給她的“禮物”,有的則是更早之前虐待的遺留。她的臉色不正常地蒼白,似乎飽受饑餓與痛苦的折磨,但她的眼神卻充滿了熱切與希冀。

這樣眼神在日後不時刺痛著她,讓她感受到一種難言的複雜情感。

米卡莎的胸口同樣有著一抹蒼白的光芒,正是這種微薄而虛幻的力量,如同黑夜中的向標,為她指引著方向,讓年僅九歲的她跌跌撞撞地穿過了沙灘、密林,從康思頓城外的無名小鎮一直走到了黑森林中的這個地方。

它徹底地改變了她的生活與命運,但真的是往更好的方向轉變嗎?還是從一個深淵墜入另一個深淵?

即使在十年後,現在的她也無法給出答案。

不知道是被某種力量入侵了夢境,還是單純因為熟悉的環境將熟悉的舊夢帶給了她,米卡莎在混沌與迷濛中,把自己早年的經曆如走馬觀花般地過了一遍,以致於當她醒來,看著太陽如同溫吞吞的水煮蛋般,從黑森林的樹梢後冒出的時候,竟生出了一種不知今昔是何夕的感覺。

抹了抹微微濕潤的眼角,她麻利地站起,用沙土將隻留餘燼的火堆掩埋。將附近的痕跡完全銷燬後,她頭也不回地揣好麪粉,走進了那張對自己敞開的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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