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痛苦。
蒙在她的眼眶裡，卡在她的喉嚨間，甚至連呼吸之中，都是令人窒息的，痛苦。
她今天晚上來到這裡，她亮出了最後的底牌，她輸得乾乾淨淨。她幾乎是在把自尊扔到他的腳底下任他踐踏。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她笑起來，眼裡幾乎是噙著淚花，“那我們這不是就把賬麵扯平了嗎？”
她知道自己必須馬上離開，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她伸手去拉門把手開門，卻在下一刻被後麵的人拽住了門把手重新把門關上，“咚”的一聲，將她最後的理智徹底擊得粉碎。
她反手推開他，徑直回了客廳，掄起沙發上的抱枕往後麵跟過來的他身上砸，抱枕砸在他身後的博古架上，連獎盃獎牌都在瑟瑟發抖。這個從來都體麵要強的姑娘終於在此刻情緒全盤崩潰，近乎是在向著他咆哮：“滾！！！”積蓄已久的眼淚卻全從她臉頰上滾落下來。
她狠狠抹了把臉，把那些礙事的眼淚擦掉，語速極快：“你後悔？你在後悔什麼東西？我不理解也不想理解。我隻知道你想砍斷就砍斷，想接上就接上，世上冇有那樣便宜的事！”
他站在原地看她，目光裡竟然有種哀傷的意味，很久才道：“可是先放手的人是你，不是嗎？”
一句話讓她徹底脫了力，跌坐在沙發上。
不知道是從哪裡開始出了錯，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就出了錯？
他們怎麼就會變成今天這樣？
“好，好，好。”她腦中一片混亂，“怪我，都怪我。”
“怪我。你對我唱了個你最珍貴，我就真以為自己最珍貴了。”
她又伸手去抹眼淚，但已經止不住了，它們隻是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湧出來。她努力地在大腦中捕捉那一星半點的思緒，試圖將它們組成句段。
“你談戀愛，他們都說你瘋了。彆人不懂你在乾什麼，但我懂，我太瞭解你了，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說他恨過她，他說的是真的。她也切切實實地體驗到了他對於她的那種切膚之恨，恨到要擇一個人令其在餘生之中取對方而代之，甚至連戀愛紀念日都要一併抹殺，替換上新的。
不是瘋了，也不是賭氣，是冷冷靜靜明明白白徹徹底底地劃清界限，劃出一道燃著熊熊火焰的界限。過往被完全抹殺，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之間冇有過去，也不共享未來。
即使知道這樣做的結果是從起點閹割去生命的一大半，是將合生之樹相接的根莖葉脈齊根斬斷，是將相互聯結的神經從肌理筋膜之下生生撕扯抽拔出來，然後背向而行，往前拖拽一步便是血肉模糊，再往前強行一步便是鮮血淋漓。
痛嗎？痛的。太痛了。
回頭嗎？不。絕不。
於是他們就這樣各自倔強著，分離了，走散了。
“你不就是想讓我知道，你的人生冇我也不是不行嗎？我在聽啊？我在看啊？你到底還回來乾什麼？”
她說她恨他，她說的也是真的。恨她叫他向前走，他竟然就真的向前走掉，他怎麼能真的對她這樣？
她是他什麼人？他怎麼能真的對她這樣？
哪怕是相互折磨，也必得他們倆是對方的首席貴賓和第一順位。
但是她太驕傲了，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說出這樣的話。他既然想要她看，那她就應邀來看，冇有什麼大不了的。
在靖西，她在黑暗中背身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就此成為他人生旁觀者的準備。
在三亞，她說要迎接更好的未來，也祝他喜歡自己過的人生，儘管並不情真意切。
就是要這樣。腳下的血流得越是洶湧澎湃，麵上便越是要冷靜從容，笑容就越是要明亮暢快。
就是要這樣。就是要在這場角逐與撕扯中落個漂亮，落個體麵，不死不休不痛快，即使下場是兩敗俱傷，即使心知肚明冇有獎勵，也，不會有贏家。
就是要這樣。各自捧著自尊，懷揣著謊言，賣力表演。表演誰更灑脫，表演誰忘性更大，甚至，甚至還要打落牙齒和血吞，狠下心來送上一句祝你幸福。
可是兜兜轉轉，到頭來還是發現離不開彼此。恨與愛，不過隻是一體兩麵的同件事。
隻是因為太想要了，恨不得將對方一口吞下肚的想要，恨不能就此融為一體的想要。
因為想要所以迫切，因為迫切所以失態。過猶不及，由是愛得近乎毀滅決絕。
劉詩雯把臉埋進抱枕裡，冇了繼續詰問的力氣，她知道從自己決定來這裡開始就走不掉了。眼淚漸漸止息下去，她感覺到身前的沙發凹陷下去一塊，張繼科坐了過來，他試圖幫她整理蓬亂的頭髮，下一秒被她狠狠丟開。但他冇有氣餒，又幫她整理耳際的碎髮，反覆幾次之後她終於冇了和他掙紮的力氣，隻能任由他擺佈。
“劉詩雯兒，我認輸。”她聽見他的聲音近在耳邊。
“我接受不了哪怕是我結婚，你也隻會送上一句新婚快樂的樣子。我真接受不了，彆那樣對我。我寧可你是像今天這樣，我認輸。”
她在抱枕上趴了一會兒，臉頰貼在絨布的枕套上，眼睛冇有看他，隻這麼靜靜聽著。近乎瘋狂的情緒發泄後緊跟著的是一種深重的疲憊，她闔了闔眼睛任由睏倦將自己侵蝕
-
